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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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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這般懼怕他?”他強忍濃烈的笑意問道,聞說勾陳帝君在戰場時何其驍勇善戰,如今方知在言語也頗有戰場上的作風。

“別看帝君長得一副溫文爾雅的秀逸模樣,奈何他這張臉就如被萬年的寒冰所封印般,加之這脾性乃是不懂遷就旁人的。他對法規律典皆是一板一眼,有時連我也分不清他是夫君抑或是父君。”反正他一日不責罵她便渾身不舒服,而她就總是那麽倒黴,每次幹“壞事”皆會被他逮住,難怪他終日覺得她德不配其位。

其實配與不配已然不甚重要了,他要責罵她,無論她作什麽皆成理由,而終日能得到他這位帝君讚成的便也只有溫柔恭順的黅霄宮天嬪罷了。

“他似乎與你有許多說不盡的話,為何與我等仙僚便是一副沈重寡言的模樣?”從前他就只會與韓林神官談天說地,如今娶了妻便只會與元安陽談天說地了。

“你若與帝君熟絡,誠然帝君也會與你滔滔不絕。”元安陽和煦一笑。

“免了,與他熟絡還不如這般作罷。我這人雖是心胸廣闊奈何忍不得他這般終日無話,本座自問沒這自問自答的癖好。”他招來小兒在菜譜上“指點江山”一通,待得上菜皆為當地的名貴菜肴。

從前乃是老天帝,如今便是現任天帝與元安陽,將來也不知尚有何人在此道上泥足深陷得捶胸垂淚。塗姮與他乃是深以為懼此等事兒,兩師徒至今皆是孑然一身,當個逍遙快活的神仙!

“你當真是鐵柱成了精,老樹難開花?”

“其實······他待你這般差勁,不若——”祝昴星私心希望她過得不好,好去證明他才是最合適她的,可真的見她過得不好,他又忍不住痛惜。

“不若星哥閑時到黅霄宮一坐,好讓帝君和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她揚起沁人心脾的笑意,狀似不懂他的意思那般天真。

“若是星哥前日趕來,便能與帝君在梵天把酒言歡,甚至能替我把帝君送回顥天,免得他終日撒賴硬是要膩在這兒擾了我的學業。”最近的一百年,勾陳帝君雖不至於每隔一月便趁著到梵天聽佛法之便陪她,可每月統共皆有八天留宿於梵天,好去聊以慰藉。

“不要,我最是瞧不得他這般招搖,他若低調些,興許會是個討人喜愛的小兒。”從小到大皆是隨手可得的招搖,著實讓他這個將勤補拙之人意難平。勾陳帝君不過是六萬歲便順利飛升為上神,而他日追夜趕方能在七萬歲之時飛升為上神,加之,終日一副與世無爭的裝腔作勢,怎教他看得順眼?

私心之下,他也頗為欣賞勾陳帝君的,雖是個沈重寡言的神君,卻也是個外冷內熱之人,誠然能把元安陽托付於他,他祝昴星乃是輸得心服口服。

“天資之事,星哥又何必介懷呢?其實,當年盤古真人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你倒私下存了心結在。星哥,你又何必自尋煩擾?”元安陽含笑看著他這俊朗的容姿,這玄水真君也合該要成親定下這玩鬧的心性來。

“我呸,我此等神尊豈有跟他這老小兒置氣之理?”荒謬!他此等人才,誠然老天爺也覓不出個能鉗制得住他的仙胎來,他素來不相信“上得山多終遇虎”的道理。

那夜乃是圓月十六之夜,祝昴星自梵天速速趕回北荒的不周山邊境,因著此地早已荒廢良久,是以鮮少有天兵神將在此駐守。

雖說北荒與其與七荒相比較為寒冷,可日夜兼程了三日之久的他渾身已出了好幾回的薄汗,如今渾身上下皆是黏黏的感覺,他只得趁著夜裏無人在一處密林中覓到瀑布處的深潭旁,卸下一身衣衫赤身裸體去沐浴。瀑布四周仍舊是黑漆漆的,他游到瀑布下任憑瀑布拍打背部的繃緊的肌肉。

待得他洗去了一身疲勞游回岸邊,一抹穿著竹青衣衫的倩影一臉驚呆狀地站在他跟前,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身高只及他鼻翼的嬌小身軀,而她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把他自下往上打量了個遍,眼裏絲毫不見女子該有的羞澀,仿若他不過是一塊陳舊木樁,讓他不得不懷疑可是自身魅力銳減。

明媚的月色之下,她的身姿顯得過分妖媚,三千烏絲上簪了朵粉色花兒,餘發隨風輕揚,宛如月下飛舞的女仙竟讓他看得出神,一種奇異的心悸自心底蔓延——那種本就屬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原始吸引力。

他已有多少萬年沒了這種原始的渴求,久得連他也忘記自己乃是個血肉之軀。她臉上尚有幾分稚氣未退,年歲上定必比他少很多。

在她來回打量了三回再三確定他當真是渾身□□之時,她的眼神變得很古怪,隨後變得很尷尬地捂住雙眼,最後以惱羞成怒的淒厲尖叫為終止。“啊——你竟敢坦胸露乳,成何體統?!”

“小丫頭,你還杵在這兒作什麽?還不把你身旁的衣衫抵還於本座?”祝昴星略顯窘態地施了仙障護著她,難得一次失態竟被一個陌生的神女仙胎碰上了,此刻他也不知該責罵她好,抑或是安撫她比較妥當。

“放肆!此地乃北荒之境,此山林、此湖泊、此地界皆是我的,你在此走動怎也不打探我名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姬的,乃是堂堂北荒女君。”她打著哈欠不甚好脾氣地說,戌守了不周山三天三夜,此刻她只想癱在地上睡個醉生夢死。

姓姬的?北荒女君?那豈不是女媧娘娘的後裔麽?!昔日他曾協助女媧娘娘補天,這才犧牲了自身的真龍之軀成為頂著天宮的天柱。二十萬年來,女媧娘娘不時提起這報恩之事,而他幾乎每次皆能覓得由頭推諉其好意。

“你······可是尚未睡醒?”瞧著她這副潸然淚下般的懵懂狀,他有種類卿般的熟悉感讓他忍不住地柔聲細問。

身下猛然竄動的熱源讓他略感窘態,側身想用衣衫遮蔽“真相”卻又想起此刻他乃是□□地站在這兒。她,竟能讓他如初經人事的黃毛小子般燃燒起來。

“你……你莫要過來!小仙已然被你嚇醒了不少!你可知如今你已汙了本君的清聽?!呃,你若再這般靈臺糊塗,本君定必要你自宮以謝天下!”她胡亂地拿起放在石頭上的衣衫強塞去他懷裏,本是睡意正濃的姬媗如今乃是被他嚇得靈臺清明了不少。

“即使如此,你還不速速離開。”他一臉不爽地瞪著她遠去的身影,她可知曉男女大防?她竟然毫無羞澀地把他打量了個遍,經驗也委實老到。他自問這般囂張跋扈的身姿連莫邪與幹將仙官瞧見了也自慚形穢,可在她眼裏仿若他是乏善可陳的無趣之物。

平日裏甚是容易套上的褲子今夜卻顯得極是艱難,他越是著急便越手足無措,終是驀地慘叫一聲滑到在地上,雪白的褻褲隨即沾染上血跡——他的左腿被石頭劃了一道頗深的傷痕。

此樁變卦著實讓兩人變得手足無措,雖說他已把褻褲套上奈何這左腿的小腿處被劃出一道口子,姬媗平生乃是頭一回遇見此等既是香艷又甚是無稽之事,她從內袋處掏出一瓶金瘡藥迅速替他包紮起來。

她給他仔細敷上金瘡藥,因著不是很重的傷勢,她亦無需動用重法來為他療傷,閑閑施法讓傷口愈合便算了事。

“你還好吧?你委實愚笨,怎會驀地滑倒?若無事便套上衣衫離開。”她別過身子不去窺看他那身賁張的仙軀,因著她連續戍守不周山將近三天三夜,當夜她不過是為了抄小路回去北荒行宮。

皎白的月色之下,本是在密林中飛行的她被一抹白花花的身影吸引了目光,本以為是山精妖魅出來作惡的她驀地縱身躍到瀑布旁,扯出捆在腰間處的蛇鞭以作比兵器,不想這團白花花之物竟是袒裼裸裎的血肉之軀。

“你的良心不痛麽?本座乃是被青苔滑了。如今本座負了傷,怕是無法走動。”如今的他匆匆把衣衫套上也無法行動自如地離開,莫非老天爺乃是瞧他不順眼良久?先是在勾陳帝君跟前折了一回,如今卻又在一個毫不相識的神女跟前丟臉。

“本君的良心不曾疼通過半分!加之,小仙乃孤兒,無父無母,乃是一介斷袖。是以你無需執著於一切繁文縟節。”她極為艱難地幹笑兩聲,她不過是湊巧路過罷了,用不著以身相許來讓她靈臺清明。

再則她是來戌守不周山,若是冒出個夫君來,被她姑姑知曉許是把她的頭按在地上摩擦得體無完膚方算是解恨。

“本座乃是要賞賜你女媧一脈,並非要以身相許。區區小事休想誆得本座餘生!”這北荒可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竟遣派這麽一位靈臺糊塗的神女當女君?!區區小事便要以身相許,當真蒼天沒眼!

“啊······嚇死我了!原是誤會一場,你這人說話文法之奇特委實一絕。”嚇得她以為要以身相許,既然不是,那她懸起的心要合該回落了。不過是彼此的匆匆過客!

姬媗扛著比自身高出許多的祝昴星一路攙扶著他走到密林深處中瀑布旁的一所竹樓,“他娘的!你好重!也不知原身是個什麽來著,熊族?”

“呸呸呸,本座乃是燭陰,本座叫祝昴星。”祝昴星一路忍著痛楚一路由著她攙扶他步入竹樓之內,這裏不過是她一處別業,自是不足以與行宮媲美,她把他扶到床上去休養。

“我一介斷袖,誠然無須神君以身相許或是再做何種報答。你我素昧平生,何須執著於此等繁文縟節。此外,山下有處朋蛇地仙聚居的小村落,神君大可投宿於該地。”

姬媗是打著哈欠欲要趴癱在小榻上準備補眠,奈因著有陌生人在,她只得正襟危坐。屋外她早已設了仙障,這昏天昏地睡個三日三夜不成問題。

這個逐客令下得不甚高明,可用來對付尋常男仙神君尚可,對付他祝昴星誠然乃是稚嫩了。他無需仔細拜讀司命星君撰寫的人間命運薄也能輕易扭轉局勢,“本座乃是因著你而驚嚇過度,正是因著驚嚇過度從而滑倒,因著滑倒從而割傷了小腿。若是你不記得,誠然我很是樂意以修正術協助於你。”

此話一出,姬媗本是笑著的臉容瞬間垮了,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委實差勁透了。“這般說辭可是要賴定於我?甭想,本君素來對神君男仙不感興趣,三日後煩請自行離開。”

“你若是斷袖,本座此刻便是勾陳帝君。”自與他頗為投緣的元安陽遠嫁至顥天,他祝昴星已然是無聊太久了。呵呵,適才他想到了一個很是奇特的詞——無聊?他會嗎?自來了天族,他每日便如是這般度過。

“你呀?少來吧。”他娘的!她姬媗已是個不按理出牌的,他竟比她更甚?!生平第一次自覺碰上了個勁敵,委實一山還有一山高!

“本座自降生於四海八荒誠然也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自詡為‘猴’,當真有趣!”祝昴星嘴裏說著有趣,奈何此話卻讓人辨不出任何情緒。

“祝昴星,本君瞧你這廝連削帶打很爽是吧?”她惡狠狠地吼了一聲,惹得他嘴角上揚。

“我替你做飯,算是回報你。”

“那······吃過這頓踐行酒,神君但可直走左拐出北荒地界,直走右拐可到王城。”她爽快地把一個裝滿銀子的荷包推到他的手側處,銀兩可以解決的事兒那都不算是事兒了!

可當他真的站在竈臺忙碌之時便後悔了,姬媗除卻不肯幫手,還膩愛不時扳半顆生的瓜果吃,若非早早知曉她是女媧後裔仙胎,他定必以為是走獸類的仙胎,還好這肉她尚算知曉要吃熟的。

一連三日祝昴星皆是跟在她身後,隨著她在不周山天柱巡查。午膳之時,她分了一張胡餅、幾張風幹牛肉幹一個水囊的水於他,自己則是吃著小半張胡餅和幾小塊牛肉幹。他到底是個神君男仙,這飯量委實要比神女仙子要大多了。

“姬媗,你是女媧後裔,為何這般年歲也不曾婚配?”祝昴星問道,他把最後一口牛肉幹塞進嘴裏,短短幾日相處。

他發現她雖膚白勝雪卻略嫌病態,她的呼吸有點急促,甚至呼嚕聲也有點大,除卻這些,誠然她也是個刀子嘴婆子心的善良神仙。

雖同為神仙,奈何也是分三六九等,那些暗中選拔為天帝、真皇帝後的神女多是在昆侖山上的西王母處、南荒的女媧娘娘處、還有便是驪山神女黎山老母處學習。

“只因我乃是個斷袖。”姬媗敷衍地道,她自問這幾日皆是醉生夢死地與周公釣魚,本就沒有閑情逸致招惹他什麽。加之,她尚未婚配又如何?幹卿底事。

祝昴星坐在竹樓的書齋看著透過月亮窗看姬媗,此刻她坐在竹樓外以尖刀削著竹簽。自他住入了此地,她便把書齋辟出來於他作歇息之地,她已有兩日不與他說話了,就連用膳也是兩人默不作聲地埋首各自碗裏的內容。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麽,這幾天入夜後,她的呼嚕聲也大了不少,連帶著床榻的翻身動靜也大。她轉身準備入屋便瞧見祝昴星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姬媗不禁蹙眉,好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此刻卻比一只連話都不會說的靈寵還要安靜。

她嘆了一口氣,不停安撫自己要當個寬宏大量、不計前嫌的女君。

“你何以不說話?旁人非你肚內之蟲,豈能事事順你心意?”清清喉嚨,她抱著削好的竹簽慢慢靠近尚在沈思中的他,裝作甚是不解地反問他。

“你的呼嚕聲頗大。”他回神之時有點錯愕地看著她,他眉頭輕蹙,頓時覺得是自己失態了,縱然她是個陰晴不定的神女,可這般被他說出口委實也傷人的。

“······他娘的!!!你這個白吃白住的小白臉,長得這般俊朗卻是不懂感恩圖報的仙渣!明日給本君滾出此地,委實不值得本君待你好!見一回揍你一回。”她的眼神變得很古怪,隨後變得很尷尬,最後以惱羞成怒的咆哮式罵街為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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